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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混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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衣服料子薄,池徹的手掐著她的腰時,蘇戈都能感受到他掌心滾燙的溫度。

蘇戈想去看他的狀態,卻聽池徹不滿地嘶了聲,緊跟著握在她腰肢上的手加了些力度。

“轉過去。”池徹不耐煩地看她一眼。

蘇戈繃著根神經,思考池徹生氣的原因。

單純的心情不好?

還是因為這些天兩人關系的零互動?

又或者是池爸爸的事情給他帶來的影響?

還沒想出個所以然,蘇戈因背部異樣的觸感身體抖了一下。

這一下完全是無意觸碰到的。

池徹拉好拉鏈後,便撤了手。

蘇戈佯裝鎮定,從旁邊的首飾架上隨便挑了一對耳飾,慢吞吞地偏頭去看,平靜道:“好了?”

池徹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,沈著嗓子嗯了聲。

蘇戈演技精湛地將方才的慌亂掩飾過去,對著鏡子戴耳環時又忍不住去瞄他。

池徹很快察覺到她的目光,又像是意外對上。蘇戈聽見他莫名其妙的問題:“你不是演員嗎?”

“是啊。”蘇戈理所當然地答覆。

這問題就跟吃飯睡覺一樣白癡。

但池徹怎麽會問白癡的問題呢?蘇戈正狐疑地等池徹的後話時,便註意到他視線上下一掃。

“平時就穿這樣演戲?”池徹眉頭擰得能夾死蒼蠅。

掛在她肩上的吊帶還沒跟頭發絲粗,力氣大點一扯就斷了。

裙擺倒是不短,可這側縫開得是不是有些過分了。

“這是專門根據要表演的舞蹈設計的衣服。”說著蘇戈站在原地不動,對著鏡子左右轉了轉身子,裙擺銀閃閃,動起來水波似的。

蘇戈大學就讀在北央舞蹈學院,雖然剛入學便出來演戲,但當時藝考以全國古典舞第一的成績考進去的,而且每學年的學分我都認真完成了。

舞蹈功底與能力是沒得說的。

蘇戈在這點上和蓁姐意見一致,她身為演員,演技以外的優點是加分項,但也不必要大肆營銷。所以人人都知蘇戈藝考古典舞第一考進央舞,卻神奇地集體忽視掉了。

如今要和舞臺與劇組告別,自然要借此機會好好展示一下。

展示一下她真正熱愛著的舞蹈。

蘇戈一提到這個,眼裏閃著光:“上臺時外面還會套個比較寬松的跳古典舞的衣服,等音樂切入燃點,便把外面的衣服撕……”

註意到池徹盯著她的眼色並不好看,蘇戈識趣地收了聲。

蘇戈想起高中時的事。

那校花叫什麽來?夏荷?還是夏朵?算了就先按夏荷叫吧。

蘇戈得知小荷花穿著池徹的外套是個烏龍前,還抽風模仿過她穿吊帶短裙。

蘇戈個子高挑,骨架卻小,腰肢柔韌,長腿纖美,只穿了一下午,便成了學校貼吧裏的焦點話題。

沒幾天蘇戈便頂替了小荷花成了校花,當然這是後話。

在穿短裙的那天傍晚,池徹黑著臉把人從操場的草坪音樂會拎回公寓。

池徹因為去外鄰省參加活動,近一周沒在公寓住。

蘇戈一個人霸占著這套間,簡直鬧翻了天,從小長輩灌輸的部隊式生活作風全部拋棄。

公寓裏,抱枕丟在窗邊,防曬衫直接往鞋架上一丟儼然不想穿第二次似的……總之東西永遠不好好在它該擺放的位置。

池徹抱肩站在門口,看著蘇戈不情不願地打掃衛生。

“去把衣服換了。”

蘇戈氣惱地在心裏罵了池徹無數次,早回來也不打個電話,她連叫家政阿姨的時間都沒有。

“嘟囔什麽呢。”池徹似乎是真的生氣蘇戈把家裏弄得亂七八糟,連帶著她穿什麽衣服都要管,“以後不準再穿,像什麽樣。”

時過境遷。

蘇戈思前想後,沒明白池徹這次為什麽生氣。

“禮服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嗎?”屋裏氣氛正凝滯時,江問渠到了,未見其人,先聞其聲。

蘇戈沈浸在自己的疑惑中,並沒察覺池徹面色凝重甚至頗為不悅地皺了下眉。

“腰的尺寸可能需要縮一圈。”

最近輾轉療養院和練舞室,運動量大,整個人又瘦了一圈。

蘇戈手扶在腰側比劃了一下,本來想扯著料子便於江問渠看寬松的效果,卻不經意地回憶起方才池徹的動作,耳根燒了起來。

“我看一下。”江問渠過來。

蘇戈完全把江問渠當設計師,並沒有多想,在江問渠拿著皮尺重新測她腰圍時,非常隨意地說道:“我現在是不是太瘦了,肋骨都出來了。”

蘇戈擡了擡手臂,做幾個舞蹈會用到的簡易動作,道:“跳舞時動作做大了不太好看。”

但兩人突然靠近的互動,以及蘇戈緋紅的耳根在池徹看來卻是另一回事。

江問渠記下尺寸,抱肩端詳:“那我腰腹這少收一點,上身後還是寬松型,在視覺上改變觀眾的印象。”

“再好不過了。”蘇戈莞爾,“麻煩你了,江老師。”

江問渠:“都是熟人,大家應該早合作的。”

說話間,江問渠看向池徹,將情緒中與蘇戈交談時保持著的客氣斂走,更像是親人,道:“池徹正好也在,晚些一起吃飯嗎?”

池徹回答地幹脆:“不了。”

江問渠點點頭,又看向蘇戈。

沒等蘇戈回答,池徹又道:“她也有事。”

“是這樣嗎?”江問渠笑著問蘇戈。

蘇戈翹著嘴角,卻一點也不想笑。

池徹家舅甥的內部矛盾,楞是把她拉進來湊成了修羅場。

蘇戈歪著臉朝向蘇戈,眨眨眼無聲地詢問“我有什麽事”。

池徹接收到她的拋過來的難題,神色淡淡的,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:“她要去醫院覆診,我是醫生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江問渠竟沒有懷疑,看向蘇戈,關切道:“那多註意休息,距離生日會沒幾天了,精神好了狀態才能好。”

蘇戈覺得還應該跟江問渠客套兩句。

池徹卻已經非常直接地示意她:“去把衣服換回來,我們走了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蘇戈在池徹面前,真的非常沒有立場可言了。

蘇戈換回黑色的針織長裙,腳上仍穿拖鞋,高跟鞋拎在手裏,另只手隨意地攏了攏頭發,氣質高貴又隨意。

跟著池徹出了更衣室,蘇戈才想起來疑惑他怎麽在這,而且還穿的這麽……有儀式感。

只是還沒等蘇戈發問,便被前方不停開關門的聲音吸引去了註意力。

“人呢?”一個粉頭發女孩子探頭探腦地挨個房間找人,一陣風似的進進出出。

粉頭發半天沒找到人,苦惱地嘟囔了句“人去哪兒了”,拿出手機給蓁姐打電話。

等待電話接通時,餘光很快捕捉到屋裏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
準確地說是兩道。

“你在這啊!”楚涵驚喜地掛了電話,剛邁開一步,猛地又頓住,呆楞楞地不敢確認眼前這天仙的身份,“糖糖?是糖糖嗎?哇這一身好仙好漂亮!”

蘇戈認出進來的女孩是自己後援會的一個老粉,笑著擺手打招呼:“謝謝。”

楚涵雀躍地跳進來,兩手捂著臉激動不已:“糖糖,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你。你這是生日會的演出服嗎?是要跳舞嗎?!哇好棒!突然好期待!”

粉頭發湊近看了幾眼,又站遠打量一番,將蘇戈從頭發絲到裙擺邊邊看了一個遍,然後開始打量站在一起的蘇戈和池徹。

嘖。別說,池徹站在她女神跟前不論顏值還是氣場都不輸,竟然還覺得有些配是怎麽回事。

“啊對。”楚涵看向池徹,道,“店長又取來兩套衣服,你還要不要試?”

蘇戈意外道:“你們認識?”

楚涵剛要回答,池徹卻先開口。

他很敷衍地嗯了聲算是回應,又對楚涵道:“不試了,就定這身吧。”

楚涵莫名地哦了聲,怕露出端倪,搓搓鼻子不敢看蘇戈的目光。

她是昨天認識池徹的,高蓁說他是蘇戈的男朋友,等生日會結束後要官宣求婚。

楚涵因為是婚禮策劃的本職,加上這些年和高蓁對接時留下了不錯的印象,被高蓁委以重任,負責池徹這次求婚事宜。

除了求婚儀式的呈現效果,最最最重要的是對蘇戈保密。

這會聽說池徹做了決定,楚涵立馬尋了借口便離開,也顧不得多看幾眼貌美如花的小仙子。

目送楚涵離開,兩人也進了電梯,直達負一層車庫。

蘇戈看著池徹安靜的背影,意識到他並沒有解釋的意圖。

漸漸地,她甚至開始相信冬綏那句無稽之談了。

——在沒有蘇戈的時間裏,池徹認識了很多新朋友,甚至心動對象。

蘇戈盯著電梯間貼著的彩色廣告頁,終於承認只有她把自己困在過去的回憶裏,而回憶中的人早已向前。

“江問渠和你說了什麽?”池徹突然出聲。

蘇戈自動屏蔽掉外切的幹擾,下意識問了句“什麽”,後知後覺才反應他說了什麽。

她語氣平靜,不出賣隊友:“你舅舅負責我生日會的服裝設計。”

“沒有設計師願意和你合作了嗎?”池徹問地認真且直接。

蘇戈呆呆地啊了聲,以為是自己誤解了池徹的意思,但瞧著池徹眼底不屑與輕蔑的情緒,適才確認池徹不是在開玩笑。

他和舅舅的關系很不好。

池徹冷漠道:“你離江問渠遠一點。”

蘇戈不想和他吵架:“他是你舅舅。”

池徹:“不是親的。”

池徹的母親江尋芳是醫生,江問渠是她領養的孤兒。

在蘇戈看來,縱使池父對他打罵,江問渠這個舅舅一直是站在池徹這邊的,只不過池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,自動屏蔽掉了那個家庭對他的善意。

如果真的是這樣,那為什麽在回國後留在州城陪家人度過晚年呢?

他並不是真的冷血。

蘇戈知道池徹現階段心情糟糕,企圖用胡攪蠻纏蒙混過關:“你對我就這麽沒信心嗎?他不是我喜歡的那類型。”

池徹:“……”

蘇戈:“你能不能不要亂吃飛醋。”

池徹:“蘇戈,你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
蘇戈只覺莫名其妙,氣得想撲上去咬他一口。

蘇戈覺得自己不了解池徹,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,在蘇戈心裏,池徹像是個謎團,從他出現在蘇戈生命中那天起,蘇戈便沒有看透過他。

童年的不堪遭遇讓他過早的學會了隱藏喜怒哀樂。

可能還理解不了左右逢源,卻知道沈默可以掩飾一些。

到了車庫,蘇戈很冷靜地分道揚鑣:“不用你送,我自己有車。”

說完蘇戈一頭鉆進保姆車裏,沖李叔說了句開車。

車子剛發動起來,蘇戈便後悔了。

——池叔叔去世了。

猛然想起這件事情,蘇戈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任性可能會直接傷害到他。

朋友再多,終究不能代替至親之人。

哪怕她和池徹終究少了緣分,也有朝夕相處十二年的時光。

他始終是哥哥。

很快。保姆車重新駛回地下車庫,但車位空蕩,早不見了池徹的身影。

蘇戈拿出電話,撥通:“池徹你混蛋!”

與此同時,蘇戈的聲音經過另一種介質傳播後,在車庫裏回旋。

蘇戈扭頭,看到池徹拿著手機站在自己背後。

而他身後,正是池徹常開的那輛suv。

好丟臉,是她認錯車了。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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